德云快闪(我和我的祖国)
九辫儿,堂良,龄龙,贤香,高栾,金东,陶林七个小故事,贯穿建国前后到现在。
德云女孩给祖国70岁生辰的献礼。
(这是前三篇,建国前的故事,九辫儿,陶林,堂良。明天上学了,后四篇可能要晚点儿,抱歉抱歉啊。)
上:建国前
(一)替死——九辫儿
是夜,星月下一条杂草丛生、荆棘掩映着的羊肠小道蜿蜒延伸到黑暗的尽头。
黑暗中,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身泥泞,飞扬的尘土爬上了他原本儒雅干净的面容,双眸中闪过常人看不懂的疲惫。他跛着一条腿,一瘸一拐地借着星光摸索着前进。
张云雷倚着一棵老树,借着一块巨石掩护着身子,小心翼翼地喘着粗气,左手上的腕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,亦格外危险。
可不论怎样危险的时刻,张云雷从不曾把这块腕表取下来,他记得这块表是自己离开军校加入地下党之时,师父赠予自己的。他始终记得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话——
但行好事,莫问前程。
如今,自己的在上海报社的卧底身份已然暴露,这般逃亡的日子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。心中只有一个信念,去延安,到了延安,就得救了。
好在,军统没见过自己的模样。
突然,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的长空,张云雷如同惊鸟一般弹坐起来,身后的光已然缓缓逼近过来。
“莫非天要亡我?”
张云雷轻叹一声,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芒,掏出腰上别着的手枪,子弹上膛,猛地从岩石后边儿跳出来,与此同时,子弹出膛,黑暗中一道光坠落了。
“在那儿!”对面发出歇斯底里的乱叫。
张云雷心中咯噔一下,拖着伤腿,踉跄着朝黑暗中跑去。眼看着后面的敌人咆哮着越来越近,他一咬牙,纵身跳入湍急的河流,不见了踪影。
……
“你醒了?来,喝点儿水。”
张云雷迷迷糊糊睁开眼,下意识地坐起来,眼神狠厉如同猛虎,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一头栗子毛的一线天小伙儿。
“你别怕,我叫杨九郎,是这村子里的村民,出去打鱼的时候从水里把你救回来的。”
杨九郎温暖地笑笑,小小的眸子里似乎有暖阳在烧,教人如沐春风。张云雷望了他许久,眼中的警惕渐渐隐去,接过九郎手中的水,轻微地道了句:
“谢谢。”
“没事儿,”九郎还是淡淡地笑着,“你先喝点儿水,我叫小妹做点儿粥来喝。”
说着,九郎便向外屋喊了句:
“小九,做点儿粥端进来!”
“好嘞!”一个娇俏的女声传进来。
“谢谢你们。”
张云雷喝了点儿水,干涩的嗓子勉强能发出喑哑的声音。突然,他下意识地摸到左手手腕,惊慌起来。
“我的表呢?我的腕表哪去了?”说着,在床上胡乱翻找起来。
“你先别急,”九郎安抚下张云雷,“你的那块表浸了水,我拿去给你晒了晒,我这就去给你取来。”
杨九郎笑着走出门外,不多时便取了那块腕表,走了进来。
“喏,给你,放心吧。”
“谢谢。”张云雷接过表,沉默了半晌,许久,还是只说了这两个字。
杨九郎在他身旁的木凳上坐下,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。
“看你这表挺贵的吧,大概是京城里有钱人的公子。怎么把自个儿搞成这幅模样?”
“这表,不是我的。”张云雷神情冷漠道,“这是我师父的。”
“看你的样子,是被人追杀的吧?”九郎也不多问,“那群人为什么追你啊?”
“因为……”张云雷垂下眸子,“你还是少知道一些的好。”
“那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张云雷沉默。
“我总不能一直叫‘你’吧。”九郎有些无奈,心中基本上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。
“张云雷。”张云雷犹豫了须臾,还是告诉了他,“别说出去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九郎说着,小九已经从外边儿端着米粥进来了,一袭学生装,娇俏可爱。
“哥,给你。家里米不多了,客人别嫌弃。”
张云雷就要起来道谢,杨九郎忙按住他。
“你别动,身上还有伤。”九郎接过小九手中的粥,“小九你先出去吧。”
小九应了一声,便出去了。
“九郎,你是个厚道人,我不瞒你。”张云雷喝了两口热粥,眼眶有些微润,“我是地下党,不能久留,否则会连累你们的。”
“先喝粥。”九郎毫不在意道。
“九郎……”张云雷皱起眉头。
“那群畜生,我杨九郎见一个杀一个,你别怕。”九郎眼中闪过一道恨意。
“我怕连累你们,我马上走。”
张云雷说着便强行坐起来,下了床,便要走。
“唉……”九郎叹了口气,“云雷,你往哪儿走啊,外面那些人正找你呢。”
“我……”张云雷低下头,“反正不能连累你们。”
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九郎说着,推开门来,拉着张云雷便往灶台那边过去。挪开一口大缸,挪开水缸下边儿的木板,小心翼翼地撬开一道锁,露出绵长的通道。
“从这儿走,能通到外边儿的码口。”
“这……”张云雷微微有些震惊。
“我父亲也是地下党……刚刚上个月,去世了。”杨九郎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张云雷看着九郎这样悲伤的样子,心中不由地一阵悲伤。
“小九!”
“诶,来啦!”小九从外边儿小跑进来,“怎么了哥?”
九郎拉过小九的手,又握住云雷的手,眼中隐隐藏着泪水。
“云雷啊,我把小九交给你了,带她一起走吧。”
“哥!为啥要我走!”小九一把抱住九郎。
“乖,哥相信他。”九郎摸了摸小九的头,又把她的手放到了云雷手上。
“去吧,一起走。”九郎眼中,是旁人看不懂的不舍与悲伤。
“九郎,我……”张云雷担忧道。
“答应我,好吗?”九郎笑着,一如初见,“照顾好小九,也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好……”张云雷红了眼眶,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,可就是忍不住眼角湿润了。
“等等,”九郎叫住了他,“云雷,能不能,把你的腕表送给我。”
张云雷与九郎对视了好久,一切尽在不言中,泪水却止不住流了下来。许久,他取下腕上的手表,递给了九郎。
“希望有一日,我们能够再见。”
“会的,一定会的。”
九郎接过腕表,如获珍宝一般带在左手手腕上,目送着张云雷拉着小九消失在地道深处,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。
“对不起,说好再见的,我要食言了。”
只听“砰”一声枪响,九郎一手拿着枪,左腿染满了鲜血,望着窗外,痴痴地笑了。
“再见,张云雷。”
……
码头,海风吹拂,人来人往。
“卖报卖报,重大新闻重大新闻!”一个小报童撒丫子四处跑着。
“小朋友,要一份报纸。”
张云雷带着墨镜,一袭黑色风衣站在甲板上,身旁是一袭藏青色旗袍的小九。
“得嘞,先生,您的报纸。”小孩儿接过钱,又兴奋地跑开了。
“我去买点儿吃的。”小九微笑着走开了。
“别走远了,船要开了。”张云雷回以一笑,打开了报纸。
……
小九提着糕点走回来时,远远地便看见张云雷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,泪水流了满脸。地上,散落着刚才的报纸。
小九捡起地上的报纸,眼前一片模糊——
京城报九月二十一日,据悉,军统今日抓获地下党重要联络人员张云雷,昨夜已于南郊执行枪决。
头条头版,赫然是九郎的照片,那左腕上,依旧是那块腕表……
(二)点火——陶林
(本篇灵感来源于HITA的古风歌《赤伶》)
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。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?”
戏台上轻歌曼舞,红妆低诉,顾盼生辉的旦角儿举手投足尽是绝代风华。
“好!”
不知道唱到哪处尽兴,下面满座的爷拍手叫好、起坐喧哗。
民国二十七年,这日军侵华的阴影似乎还并未笼罩这宁静的小县,戏楼里,日日夜夜依旧上演着无数场良辰美景奈何天。
这日,便又是名角儿郭麒麟登台的日子,这出《桃花扇》,这般断井残垣,窗外的天,亦如这扇上桃花,泼墨血红。
到底是京城里去过的角儿,虽是在这戏台上,奴是那忠贞李香君,但前些日歇着,也曾见报上日寇屠戮我同胞之惨状,郭麒麟此身此心,不由地愤慨万千。
“我么!我是个妓女,不过心还无有死,是忠是奸我还分得出来。你把我凌迟碎剐,我也不会随便接待一个奸臣的走狗!
侯郎!你怎的不言?怎的不语?你应当有话说话,有错认错。上了当,就光明磊落说了出来,怕的是什么?五六百两银子你还不起,我就是沿街卖唱,也替你还了他们!”
戏台上的李香君,面对着侯朝宗;这郭麒麟面对着师弟陶阳,一腔愤懑,竟借着这戏词发了个七七八八,便是面前陶阳,也惊了三分。
这一场罢,下了台的郭麒麟已哭乱了妆容。
“师兄,你怎么呢?”陶阳忙去取了一方帕子,细细揩拭着郭麒麟眼角的泪。
郭麒麟的扮相很美,眉目间少了平日里少年的灵动,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,这番梨花带雨,真真教人心生怜惜。
“阿陶,那日本的狗杂种侵我家园杀我同胞,我却只能在这戏台上唱这些陈词艳声,我没用……”
说着,郭麒麟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。陶阳见状,忙蹲下身子抱住他,眼眶红了一圈。
“师兄何苦来,这不是你的错,日本人七分兽性根深蒂固,咱这小县城,怕是也没多少安生日子了。”
郭麒麟听罢,沉默了良久,方止住了泪。
“都说‘婊子无情,戏子无义’,可这乱世,又何尝给了我们义的机会啊。”郭麒麟叹道,“阿陶,鬼子快打过来了,你怕吗?”
“位卑未敢忘忧国,师兄说的。”阿陶笑笑,“师兄不怕,我就不怕。”
“此生谁料,心在天山,身老沧州。”
郭麒麟说着,妆也没卸,便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房间。
……
“日本人打进来了!”
“快逃啊!鬼子来了!”
次日街头,天还未亮,几声远处的枪声打破了这小县的宁静。郭麒麟猛然从梦中惊坐而起,耳畔已传来街上乱哄哄的喊叫声。
慌忙抓过枕边的长衫,三两下往身上套好。郭麒麟从床上跳下来,便穿过回廊跑去找陶阳,正遇上过来找他的小师弟。
“阿陶,你来了。”郭麒麟忙抓住陶阳的手,手心浸出了密密的冷汗。
“是啊,师兄,我好像听到外面有人在喊。”陶阳有些担忧的样子。
“别怕,万事有师兄在。”
这时候,戏楼里的师兄弟们都稀稀疏疏陆续走了出来,围在郭麒麟和陶阳身边。
“师兄,怎么办啊,日本鬼子杀来了!”一个小师弟惊恐道。
“是啊,是啊。”
四面都是附和声,只有阿陶站在原地,坚定地望着他的师兄。
“师兄,要不逃吧,我们逃吧!”
“谁敢逃!”
一向温和的郭麒麟此刻却横眉冷对,星眸泛寒,洪亮的声音叫人毛骨生凉。
“谁要逃,从此便休说是我德云戏楼的人,德云戏楼不养孬种!”郭麒麟冷冷地拂袖转身。
身后沉默了好一阵,终于有人颤巍巍跪了下来。
“师父栽培之恩,师兄提携之恩,没齿难忘,只是家有老小,实在无法割舍,今日拜别,从今往后若有作奸犯科,与德云戏楼绝无半点关系。”
陆陆续续有人拜别,郭麒麟始终背对着他们,双手紧攥成拳,指节隐隐发白,却始终一言不发。
院子里,终于剩下不到五个人。
“你们不走?”郭麒麟淡淡问道。
“不走,德云在哪儿,我们在哪儿。”
“心在天山,身老沧州。”陶阳温暖地笑着,望着郭麒麟。
郭麒麟长叹一声,终于展开一抹笑容,眼角却挂上一颗眼泪。
突然,德云戏楼的大门被粗暴的打开了,一群手拿刺刀长枪的鬼子冲了进来,将几人包围起来。方才逃出去的那几人刚走到门口,便发出一声惨叫,倒在了刺刀之下。
“你们是何人。”
郭麒麟将师弟们护在身后,不高的身材却站的无比挺拔。
日军中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,倒是说得一口蹩脚的中国话。
“您好,先生,我是大日本帝国少将松下小五郎。早就听闻贵国的京戏享誉世界,今日慕名前来,想请先生为我们大日本帝国表演,这是先生和贵楼莫大的荣幸。”
“哼。”郭麒麟冷哼一声,不屑说一个字。
那日本人竟也不恼,笑了一声,道:
“我知道先生不愿意,可我要告诉先生,我大日本帝国从不强人所难,对贵国动武,不过是‘兵者,不祥之器,圣人不得已而用之’。大日本帝国致力于建立东亚共荣圈,用文明消灭野蛮,帮助像贵国这样落后的国家走向繁荣。”
“呸!”郭麒麟一双眼冷冷睥睨着日本人,“何为东亚共荣圈?我泱泱大汉,丝绸之路通西东,贯中外,促进文化繁荣交流;大唐盛世,敞开国门任尔来游,你日本正是因为吸取了我大唐文化才得以有了自己的服饰,自己的语言,自己的文字;大明王朝,郑和下西洋何曾带去半点杀戮?你日本文化以我族为母,何曾有子女获得生命反责怪母亲无能。文明消灭落后,不是你们这些禽兽用来侵略杀戮的遮羞布。我泱泱中华从不主动侵略弱小,但若有人欺我华夏,我告诉尔,犯我中华者,虽远必诛!”
那个日本人明显被激怒了,从腰上抽出一把枪来抵在郭麒麟头上。郭麒麟依旧冷笑着,丝毫未曾退让。
“先生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,今晚八点,我大日本帝国的黄军将会光临贵楼,到时候若先生还是这个态度,您将会看到尸横遍野,屠城的之盛景。”
说罢,郭麒麟一双眸睚眦欲裂,赤红无比,强忍着眼泪不在日本人面前掉眼泪。
戏楼里,留下日本人张狂的笑声。郭麒麟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,不要钱地连珠落下。
“畜生,这群畜生……”
“师兄,演还是不演?”陶阳依旧替他擦掉眼泪,满眼坚毅地看着他的师兄。
“是啊,师兄,咱们听您的。”剩下的几人异口同声道。
“演!”郭麒麟一声痛苦地怒号,“演!谁都别想活着离开!”
“演什么?”阿陶似乎没听到后面几个字,仍是笑语盈盈温柔地问道。
“《桃花扇》!”
……
李香君:我怕呀!
马世英:你怕什么?
李香君:北来的清兵,旦夕之间就要渡过黄河,杀到江南来了!怎么不叫人怕呀?
马世英:哼!小小妓女胡言乱语!这还了得!这还了得!
阮大铖:呃!此话是哪个教你讲的?
李香君:想如今国家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,百姓们都在水深火热之中。你们堂堂列公,既不能以身报国,又不能爱护百姓。只会苟且偷安,粉饰太平。看将起来,你们的心都死了!
阮大铖:胡说!
李香君:无颜厚耻居人上,
明枪暗箭你把人伤。
满怀悲怨无处讲,
阮大铖:来!
众家丁:啊!
阮大铖:与我抓了下去!
众家丁:是!
戏台上,稀稀拉拉几个人,不过一把三弦,一把京胡却喊的锣鼓喧天响。李香君红妆低泣,一身傲骨,戏台上帷幕飘扬,灯火摇曳。
下边儿的鬼子大声喧哗着,肆意妄为,喧闹,四号不知道一场大难将要临头。
“就便是遭强暴岂肯投降!
最可恨奸佞人朝纲执掌,
连累了百姓们受尽祸殃。
他那里选娥眉金樽酬唱,
怎不想那外来的兵逼近了长江?
想他们粉饰太平欺下瞒上,
只想是固宠希荣也不顾国破家亡。
奸贼们一个个良心尽丧,
每日里用酒色迷住昏王。
看你们虽然是燕巢幕上,
他逞私欲、忘公义、勾心斗角、睚眦必报,用尽了狠毒的心肠。
可怜我千般恨万般凄怆,
不由得想起了同心的情郎。
也不知可能够逃出罗网?
更不知从今后飘流到何方?
我这里咬牙根把寒威抵挡。”
只听得一声京胡撕裂般的惊响,李香君婉转的声音大喝一声,喊的山野震荡,林木悚然。
“点火!”
这一声歇斯底里,满楼已被煤油泼满,漫天的火光掀天而起,冒着翻腾的热浪气势汹汹地逼近满座日本鬼子,他们惊叫,他们怒号,他们哭闹,可依旧被火舌吞噬,化为飞灰。
台上的李香君依旧低低地唱着,唱着这盛事不再,唱着这血海深仇。
“阿陶,怕吗?”
“位卑未敢忘忧国,师兄,你说过的,阿陶不怕。”
那一夜,德云戏楼火光滔天。没有人知道,曾有个叫郭麒麟的角儿,用自己的血肉之躯,筑成了一腔炽热。
此身何寄,心在天山,身老沧州。
(三)黎明——堂良
1948年,北平城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,大雪纷飞,漫天飘扬,在地上覆上厚厚的一层,如同初春梨花飘落。
北平的大街上,满街空旷无人。中国的解放战争已进入到白热化阶段,济南战役刚刚战胜的消息传入北平上海,倒叫国内爱国人士松了口气。
好大的公馆里,走出一位夹着公文包的二十来岁小伙子,带着副银边眼镜,有些懵懵的样子。
毕业刚一年的孟鹤堂便进入了北平有名的报社工作,眼看着解放战争已有了较为明朗的形式,他的工作也就忙碌了起来,此时已是傍晚时分,才得以抽空回家一趟。
刚叫了一辆黄包车,突然,巷子里冲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,扯着孟鹤堂的衣袖不肯撒手。
“大爷大爷,行行好吧,给点儿吃的……”
小孩儿十一二岁的样子,浑身上下单薄无比在大雪里冻的浑身打颤,一双颤巍巍抬起的小手冻的发紫,而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无比。
“侬晓得伐,吾年轻着嘞。”堂堂傻里傻气道。
“哥会说北京话不?”小孩儿眨巴着眼睛,鼻涕泡都冻住了。
“会。”标准的老北京味儿。
“能行行好吗?大哥,三天没吃饭了……”小孩儿还是死拉着孟鹤堂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你爸妈呢?”堂堂显然有些心软,示意黄包车师傅稍等片刻。
“我叫周九良,爸老早就走了,妈上个月病死了。”九良低下脑袋,看不清神色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堂堂低头思索了片刻,“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,叫我孟哥就好。”
说着,堂堂一把把九良抱上了黄包车,将自己的风衣披在了他的身上。又从身旁拿来一包点心递给了他。
九良拿着点心,披着风衣,眼泪在眼角冻成冰。
“师傅,麻烦去京西胡同。”
“好嘞!您坐稳着!”
一辆黄包车,载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,消失在一片大雪纷飞中。
……
“妈,我走了!”堂堂一手抓着个包子,一手提着杯豆汁儿便急匆匆跑出去了。
“路上慢点儿。”堂妈一边逗着鸟儿,不急不缓道。
“照顾好良良!”堂堂临走不放心道。
“你走着的,九良比你省心多了。”堂妈鄙视道。
孟鹤堂一阵尬笑跑出了胡同。
“伯母,孟哥儿呢?”九良从里屋走出来,手里提着个公文包。
“他啊,去报社了。”堂妈一脸笑意,跟看自家儿子似的。
“啊?”九良暗叫一声不好,“孟哥儿包都忘拿了,去哪门子的报社啊。”
“这死小子,就不让我省心。”堂妈浇浇花,丝毫不急的样子。
“没事儿,伯母,我这会儿给送过去,应该还来得及。”九良笑笑,提着公文包,出门喊了辆黄包车追了过去。
九良刚到报社门口下了车,就听见他家孟哥儿的声音逐渐没了底气。
“主编,我如果说是包先动的手,你信吗?”
九良嘴角一阵抽抽。
“我信你大爷!”主编一脸无语。
“您信我大爷那也没招,您可以去东山那边儿坟头找找,我大爷就埋那儿的……”堂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
“孟鹤堂啊孟鹤堂,我千叮咛万嘱咐,你还是给我忘了。这可是辽沈战役的资料啊,再过一个小时就要交稿!这可咋整啊!”。
主编东北来滴,发言逐渐本土化。
“你催我也没招啊,要不找附近那小黑胖子问问,他准知道。”堂堂破罐子破摔道。
“小黑胖子……”
“打扰一下。”
正当东北主编即将干架之时,九良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二人面前,终止了一场血案。
“哥,你是不是傻?你说你先走一步,让我去照相馆取点儿照片再把包一块送来,怎么给忘了?”九良打圆场道,一阵挤眉弄眼。
“有这回……”堂堂还是一脸懵。
“喏,包。”九良生怕他孟哥这智商再说出点儿惊世骇俗的东西,忙打断了他。
“哦哦。”堂堂借过包来,依旧几分懵懂。
“那我走啦。”九良抱着他孟哥甜甜一笑。
“路上小心点儿!”堂堂远远地挥了挥手。
“好小子,你啥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弟弟。”主编调侃道。
“上个月多的。”孟鹤堂嘴角止不住的上扬。
……
1949年9月,新中国将于10月1日在北京天安门举行开国大典的消息不胫而走,作为文艺工作者,孟鹤堂最近分外忙碌,几乎一个月没回过家了。
“艾玛,这叫什么事,累死我了!”某堂刚熬夜出了版专刊,这会儿整个人累瘫在桌上。
“这不新中国快成立了吗,事儿多。不过嘛,高兴!”主编满脸尽是笑意,拍了拍孟鹤堂的肩。
“高兴是高兴,要是能放假就更高兴了。”孟鹤堂强行坐起来,两个大大的黑眼圈,跟个熊猫似的。
“这不可能。”主编回答得干脆,“不过,你弟来看你了。”
“啊?良良来了!”堂堂一下子来了精神。
“这不那儿嘛。”主编笑一笑,走开了。
九良一下子扑到堂堂怀里,顺势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桌上。
“孟哥儿!我好想你啊!”九良有些赌气地看着他。
“孟哥儿这不被无情地压榨着吗?”堂堂耸了耸肩。
“好吧,这次原谅你。下次……”九良语气逐渐危险。
“保证没有下次!”堂堂比了个二,察觉不对,又比了个三。
“这才对嘛,吃饭吧,咱妈亲手做的大白饺子。”
九良说着便去拾掇堂堂桌上的废墟,到处都是稿件和照片儿。
“不是我说,就你这样,不加班加到死才奇怪呢。”九良吐槽道,“太乱了。”
“这不是有我良良吗。”堂堂一边扒拉着饺子,一边傻笑着。
突然,九良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,他看着一堆稿纸里的一张黑白照片,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。
“良良,你怎么呢?”堂堂看到九良这幅样子,忙搁下筷子。
“这张照片……”
“这个吗?”堂堂拿出照片仔细看了看,“是三几年就跟着队伍的一个兵,前些日子的三大战役里牺牲了,这是他最后一张照片……”
“哇!”九良没等孟哥儿说完,便放声大哭起来,哭的悲痛欲绝,好久才缓过神来。
“良良,你到底怎么了?”堂堂吓的够呛。
“今天的……饺子……太好吃了……”
……
后来,新中国成立那一天,堂堂带着九良去了天安门,天安门红旗招展,礼炮轰鸣。
革命先烈的鲜血染红了十里花海,美得惊心动魄。
那一日,孟鹤堂才知道,黑白照片上的那个牺牲的战士,正是九良消失十年的父亲。
然而,他消失了十年,终究没能回来,看一眼他的儿子,对他说一声:
“我的良良,黎明了,爸爸回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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